怡亲王府,云明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眼里含着泪,却是忍着没有落下来,有些哽咽,“父皇,儿臣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皇帝坐在他床榻上,安抚道:“不会,不会,有太医呢,好好养着,很快好了,父皇还有好多差事等着你去办。”皇帝眼角的皱纹深了,两鬓的头发全白了。
堂堂亲王在府门前被刺,他这个皇帝既心惊又心痛。他似乎又听到郢安王的厉声叫嚣:“云谏,我落子无悔,黄泉路上,静候佳音。父子离心,兄弟相残,夺嫡之战,血满皇都……”
上演了父慈子孝的戏码后,皇帝回宫了。
云明眼里闪过狠辣之色,拉了下床铃,“请计先生进来。”
计先生很快进来,神色较之以前的几分随意,现在更加恭敬,他躬身道:“王爷,但请吩咐。”
“如今我废了,有些事情可以动了,父皇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云明眉头抽了几下,脸上反而有了喜色,太医说过知道疼了,说明毒素快清了。“你安排下去吧,动作大些也无妨。”
计先生躬身退下,如今的王爷,身上的威势已显,计先生狭长的细眼里有兴奋,他已能看清未来,血色中,龙椅旁,他可以俯视苍生。
凤仪宫,皇后对着铜镜抚着鬓角的白发,神情有些恍惚,“云明没有死,什么见血封喉的蛇毒,全然无用。想来皇上第一个便会怀疑上我。这世上的事,哪经得起推敲。”
“奴婢参见皇上。”寝宫外传来刑嬷嬷的呼声。
皇后看自己一身明黄的中衣,未施粉黛的脸更显暗黄无光,也没有收拾掩饰她的白发。只静静地站在珠帘后,看着怒气冲冲地皇帝,没来由地笑了笑,心里更觉悲哀。
“萧瑾容!”皇帝满面怒容地冲了进来。
萧瑾容,是了,这是我的闺名,有多久没听到人叫了。记不清了呀。皇后一边想着。一边木然地蹲了下身。
皇帝此时才看清眼前这人。头发有些花白,眼角有余纹,面色暗黄。只穿了中衣,神色木然,愣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悲怆。老了,和自己一样老了。
“皇后。你母仪天下,当谨言慎行。”皇帝口气缓了缓。
“臣妾不知,又做错了什么。”皇后淡漠地扫了一眼皇帝,淡淡道。
“你都对云明做了些什么?真当朕一无所知吗?”皇帝被她那淡漠无视的眼神又激起了怒火。“当初你派人刺杀云明,幸得他无事,朕体谅你失去清儿。没有追究。这一次呢,皇城脚下。王府门前,你置朕于何地?德妃已打进冷宫,你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吗?你的仁心你的慈悲呢?”
“哈哈,我的仁心,我的慈悲,哈哈……”皇后大笑,状若疯狂,“说什么郢安王害得清儿,郢安王一个外放的王爷,能把铜像埋进东宫吗?还不是德妃他们母子做下的好事。”
“这只是你妄加揣测罢了,再说朕已将德妃废了,还打入了冷宫,你为何就不能放手?”皇帝脸露狰狞之色,恨恨道,“你当真要如郢安王所说,看他们兄弟相残你才甘心吗?”
“放手,哈哈,放手。”皇后厉声道:“云谏,你叫我如何放手?当初,我冒着风雪为你奔走,以致清儿早产,体弱多病。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你说你会一生护着清儿,到头来,你护着他了吗?一座铜像,仅仅一座铜像,你就逼死了他,逼死了他!还有虎儿,你以为你护得了虎儿吗?你知道虎儿为什么死都不愿做太孙吗?那是因为早有人威胁了他,说他为了当太孙,害得他父王母妃自尽身亡。我放手,他们放手了吗?”
皇后泪如雨下,整个人软了下去,扑倒在地,竟成呜咽之声,“云谏,你放手了吗?他们放手了吗?”
皇帝无言以对,手抖了抖,想拉起她,最终眉梢搭下,眼里有了泪痕,匆匆离去。
“娘娘。”刑嬷嬷扑了进来,跪在皇后面前,不禁落泪,“娘娘何苦如此,那些话说得太重了,只怕皇上以后再也不会来凤仪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