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晟和白逸风沉下脸,故意道:“沙漠本就危险,咱们此行按说也是九死一生的旅途,从你非要寻明谷的那一日开始,你就该想到了。”
姜晚怔了怔,没有说话。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
她这十八年,要做得事别管多少人说危险,多少人说不可,可她都做成了。
她总能遇到贵人!
为什么这一次就这般不顺,要反反复复受辱!
宋晟和白逸风,其实不觉得那位翠玲姑娘是想杀了他们。
虽然相识不久,但此时在宋晟眼中,神秘的翠玲姑娘有多了一重特质。
她是一身侠气。
这样的人,怎会轻易夺人性命!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吓唬吓唬姜大小姐,好让她懂点事,就算不懂事,知道畏惧也没什么不好。
此时,一阵风吹过,竟传来一股酒香,是马奶酒的香味,对他们来说有点难闻,但也印象深刻。
姜晚猛地抬头,举目远眺,天边渐渐亮起来,远处隐约能看到炊烟和帐篷,显然有人烟。
她登时松了口气,破涕为笑。
“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哼,翠玲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早晚要她好看!”
宋晟:“……”
这次他信守承诺,把姜大小姐安全送回家,立马就走,再也不去十二连环坞。
和这样的小姐相处,他是真觉得——好累!
杨玉英漫步在地宫里,这里应该称作冰宫,到处都是寒冰,左右全是棺材。
时盟拂意楼楼晓楼。
时盟碎星阁天一真人。
时盟藏剑山庄孟信。
一口又一口棺材在眼前闪过,有的只有衣冠,有的空空荡荡。
空棺木仿佛还在等待它的主人。
穿过冰棺,终于看到了遍地植株,人参,灵芝,雪莲,当归,何首乌,石斛……
各类生存条件的药材仿佛改变了本身特性,皆长在此地。
杨玉英闻着药香,简直也想醉了。
绕过无数的植株,终于看到‘殊途’。
殊途未开花之前,长得和周围的杂草没什么不同,开花以后,也很不起眼,既不香,也不艳,与寻常野花很有相似之处。
哪怕有系统给出的图像,杨玉英还是盯着看了半个时辰,才真正把殊途分辨出来。
杨玉英看着满地的殊途,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里到处都是,起码千余株,竟然没有一株结果。
难道她还能等下去?
开花的这些林林总总只有几十株,明天它们就结果,那自然最好,可是万一要等一千年呢?
别说一千年,十年她也不能等。
这大门显然是开了一次,下一次再开便很容易,叶梦然和奉真也推门进来,就见杨玉英盯着地面发愁。
奉真轻轻笑起来:“姑娘别急,我们有法子。”
他说完,转头招了招手,叫了一个明谷弟子过来,耳语几句,那明谷弟子又出去,一声呼哨,眨眼间来了许多人,林林总总有小一百。
奉真轻声道:“殊途之所以在我们明谷能开花结果,因为我们明谷环境特殊,既有灵气汇聚,又是死者安葬之地。”
“祖上的手札里有记载,殊途也并不是一定要千年才结果,如果短时间内灵气爆发,加上无数身具大灵气的死者肉身滋养,它们很有可能大幅度缩短结果的时间。”
杨玉英愣了下:“你是说,这里的尸骨?”
奉真点头:“我相信,时盟守望者,没有人会不愿意,若换做我,能以遗骨相助同伴,那是我的荣幸。”
“同意!”
奉真话音未落,众人耳边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杨玉英一听便知,这是隐身于暗处的护灵人在表达意见。
这些护灵人多数都是死难者的后裔,亲朋故友,再亲密不过,他们这‘同意’两个字,说出来仿佛容易,却重于千钧。
奉真笑了笑,让开路,就有弟子搬动冰棺,一个,两个,三个……密密麻麻的冰棺移到几十株已开花的殊途上方。
又有弟子向前围成一个圆形,所有人灵气爆发,向外四溢开来。
杨玉英被这灵气一冲,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深吸了口气,忽有那么一点……感动。
修行不易,灵气聚敛极难,散出去却快。
不断有人灵气散尽,退下,半空中的冰棺发出晶莹的光润,不多时,里面栩栩如生的尸体便冰消雪融,化为灰烬。
“你看!”
奉真面上却一喜。
杨玉英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地上一株殊途,花朵先是抖动了下,光华大盛,随即飘落,花瓣尚未落地,植株上就鼓起一颗小小的果实。
“就是现在!”
奉真高声道。
杨玉英一步跨进去,双手合十,虚虚拢住那枚果实,轻轻旋转。
她额头上汗水滚落,十指指缝渗出一层血丝,血光一下子爆裂,从手指到手腕再到手臂,脖颈,耳朵,眼睛,眨眼间喷出血来。
一行人紧张得面色凝重,寒玉做成的盒子立时送上,杨玉英手颤都没颤一下,缓缓移动,将果实移动到盒子里,眨眼间盖上盒盖。
“呼!”
叶梦然连忙上前,取出手帕替她擦去面上的血污。
“好疼!”
杨玉英呲了呲牙,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在她试图控制殊途的一瞬间,好像有一股力量从骨头里钻进她身体,每一条骨头缝都在疼。
叶梦然苦笑:“早知道让我去。”
杨玉英翻了个白眼。
别管谁去,疼的还不都是她?
明谷弟子们面无表情地取回冰棺,复归原位,可是冰棺已然空荡荡。
杨玉英目中也不禁略有一点湿润。
“这些空冰棺都是……”
“不是。”
奉真轻笑,“大部分都是守望者预定的。”
他顿了顿,“大家虽是同伴,可是也有人关系更好,有人关系更糟糕,死之前确定一下要住的房子,周围邻居都能选择,那多好?也省得死后负责安葬的人不知道,把两个死对头搁在一起。”
“若是之后千千万万年,和不喜欢的人住邻居,谁受得了?”
杨玉英一下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