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环顾四望，虚弱地说，“我在哪儿？”

护士笑眯眯地回答，“您啊，在医院的VIP病房。”

“医院……”

她强撑着坐起，护士忙上前搀扶，她扶着有些昏昏沉沉的额头。

奇怪，怎么跑到医院里来了。等等……

脑海一阵生疼，夜幕桥洞下的经历，还有靳绾绾那疯了似的笑声，一股脑地席卷过来。

她震惊到不能自已，不禁缓缓抬手，抚向自己的脸。

纱布，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心里一凉，那只手也是一僵。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护士，声音发颤问，“我的脸……怎么样了？”

护士嘴角的笑容渐渐生硬，收敛，似欲言又止。

沈佳人猛地抓住护士的手，紧紧地抓着，语气充满惊恐。

“护士小姐，你回答我，我的脸……是不是毁容了？”

面对质问，护士目光游离，不忍作答，只是心里暗自觉得有些惋惜。

多么漂亮的一个人儿，脸上却被手术刀划出那样狰狞的一道伤口。

昨晚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脸上都没了血色，就连缝合伤口的主刀医生都摇头叹息说，免不了要留下一生的伤痕了。

护士不说话，一脸的为难之色，沈佳人见到这里，大概也就明白了。

一瞬间，她的心脏“咯噔”了一下，瞬间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走。”她脸色惨白地说，激烈地颤抖。

“沈小姐……”

“走哇！我让你走！”

沈佳人情绪失控，顺手拿起床边柜上的花瓶，用力扔在地上。

“砰！！”一阵清脆的碎裂声，碎瓷片四散而出。

“好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了！”护士被吓了一跳，颇为狼狈地离开了病房。

护士一走，她瞬间落泪，泪珠顺着脸庞滑落，绝望又苦涩。

“我的脸……我的脸……”

她挣扎下床，跌跌撞撞地朝那扇镜子走去，光脚踩在地上的碎瓷片上，刺出了血珠，可她就像感觉不到疼。

沈佳人踉踉跄跄走到镜子前站定。

她望着脸上的层层纱布，就像突然间着了魔似得，一边流着泪，一边用颤抖不止的手拼命去扯。

一圈，两圈，三圈……

脸上的纱布被一层层地扯开，伤口中跳动的神经演化为一阵剧痛，可她也丝毫感受不到。

她得看看她的脸，看看她的脸，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就在快要扯开的时候，她颤抖的手被骨节分明的五指攥紧。

她怔了一下，艰难扭转目光。

手臂尽头，冷峻的男人脸色紧绷，深邃如潭的眼眸望着她，深处似有怜悯，亦有痛心。

“佳人，不许这样。”

“不……”她摇摇头，用力挣开男人的手，“我要看看我的脸！”

眼瞧着她又要去扯剩下的纱布，单北川眉头一皱。

他擒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将她的身体抵在了那面镜子上，镜面上，映着他寒霜般的脸。

“我说不许！”

沈佳人紧靠在镜子上，通红的眸子无助地望着他，潸然泪下。

“北川……我的脸毁了……我的脸毁了！”

“没有的事！”

她痛苦地嘤唔着，“我知道，你就不要骗我了，不要……”

男人将她的手腕攥的更紧，表情凝重地说，“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骗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哭的稀里哗啦，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哭的如此狼狈。

女人那绝望的眼泪和痛苦的声音，令单北川那颗冷硬的心脏狠狠地一颤，就像被一双大手握住，用力捏紧。

他竟感到了感同身受般地痛苦。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猛地将那绝望痛哭的女人抱紧，用力地抱紧，宛若要把她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此刻，沈佳人哭的就像是个万念俱灰的孩子。

明明哽咽到快要断气，却怎么都停不下来，干涩的嗓子抽搐般地疼，眼泪鼻涕全都揉在男人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装上。

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抱着他，缓缓阖上双眼。

“没事的，佳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可是我的脸毁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更不能和你结婚了。”被深埋在男人胸膛里的她哽咽地说。

“谁说不结婚。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领证。”

“你只是在安慰我，我的脸毁了，你会讨厌我。”

“不会的。”他轻轻地揉着怀中女人的头发，语气少有地柔和，“永远不会。”

她泣不成声地说，“你又骗我……”

“沈佳人，一直以来都是你骗我，我单北川何曾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