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心情不错,问儿子:“刚刚与阿鸾去哪玩了?怎么没多逛逛?”
赵夔沉着脸,瞎子也看出二殿下不高兴了。
隆庆帝皱眉:“怎么回事?”
赵夔看他一眼,扭头道:“父皇,我与表妹经过假山时,听到两个小宫女非议母妃。”
谁敢非议他的湘儿?
隆庆帝的脸比儿子还难看,肃容道:“她们说了什么?”
赵夔冷着脸转述了宫女的闲话,并未添油加醋。他敢笃定,放出谣言的人就是要让父皇听的,今日他瞒下来,明日父皇也可能从别人嘴里得知,与其那样,赵夔宁可亲自回禀父皇,顺便看看父皇是什么意思。
隆庆帝半晌没言语,呆呆地坐在暖榻上,失魂落魄。
他落水,是湘儿在怨他宠爱别的妃嫔吗?如果她的魂魄真能回来,她为何不入他的梦?如果她真因为嫉妒想害死他,要他下去陪她继续专宠她一人,昨晚她为何还给侍卫们救他的机会?是不是她心软了,放弃了?
隆庆帝闭上眼睛,努力回忆昨晚,他在湖里的时候,湘儿就在他身边吗?
这么一想,昨晚快要淹没他的冰冷湖水,似乎都变成了另一种温暖。
睁开眼睛,隆庆帝双目亮得惊人,迫不及待地吩咐石公公:“快,派人再雕一座贵妃像!这次我要十分相似,差一分要工匠提头来见!”
石公公愕然,他的皇上,莫不是疯了吧?
隆庆帝没疯,马上又想起一事:“等等,这次让工匠去重华宫的水晶宫雕贵妃像!”
也许水晶宫真的存在,也许他在人间搭一座水晶宫,修一尊贵妃相,他的湘儿就能回来了!
隆庆帝非常激动,激动地忘了身边人,立即跳下地,去翻他珍藏的几幅贵妃像了。
石公公看向赵夔。
赵夔面无表情。父皇对母妃确实够好,可……
最后看眼翻箱倒柜的帝王,赵夔默默离去。
隆庆帝坠湖的消息传了出去,凉亭塌落可能是贵妃鬼魂作祟的谣言传了出去,隆庆帝要工匠连夜重雕贵妃像的旨意传了出去,紧跟着传出来的,便是隆庆帝日夜待在二皇子的重华宫而不出,朝政也不理。
满朝文武与京城百姓都震惊了。
大多人都在数落隆庆帝的昏聩,少部分却被隆庆帝的痴情打动,没过多久,街坊间竟开始传唱帝妃的爱情佳话,更有文人为隆庆帝与湘贵妃写了一首婉转动人的长诗。
各种消息陆续传进承恩侯府,顾鸾一次比一次震惊。
如果凉亭事件真是皇后、太子所为,结果变成这样,他们一定很失望吧?
中宫。
就要过年了,皇后的寝殿却没有半分喜气,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个个死气沉沉,仿佛都是哑巴。
太子不喜这样的中宫,就像一座死人殿,所以,随着年纪渐长,太子来中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但今日,他必须来。
熟门熟路,太子直接去了偏殿,那里摆着一尊如来佛祖的金身像,皇后像往常一样,正在默念佛经,双目轻阖,手里转动着檀木佛珠。
其实皇后才三十七岁,好好打扮打扮,就算没有年轻的妃嫔美艳,但也雍容端庄,可惜,自从湘贵妃过世后,隆庆帝就再也没有跨进中宫一步,女为悦己者容,悦己者不来,皇后也就没有打扮的必要了。
太子替母后悲哀。
曾经,太子只会偷偷怨恨父皇偏心,直到遇见顾鸾,直到自己也变成了父皇,太子才明白,感情这回事,最无公平可言,要怪只怪,母后没有变成父皇心上人的命。
“母后,儿臣来看你了。”
跪在皇后面前的蒲团上,太子平静地道。
皇后睁开了眼睛。
此时偏殿只有母子俩,对视片刻,太子目光复杂地问:“母后,凉亭是否与你有关?”
皇后没承认也没否认,闭上眼睛,继续念佛了。
太子面露讽刺,他一直都以为阿鸾落水是意外,没想到居然是母后动的手脚。母后是想离间父皇与二弟吧?结果呢,前世母后害得阿鸾痛不欲生,这辈子母后白忙一场,父皇对二弟的偏爱更上一层楼。
“宫里的事,儿臣自有计较,还请母后安心休养,别再轻举妄动。”太子用一种告诫的语气道。
皇后恍若未闻。
“儿臣告辞。”太子起身,转身朝外走去。
“两年了,你准备何时给母后添个胖孙?”
太子握拳,艰难道:“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