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人工操作排水,否则我们都得沉下去喂鱼。”
“电力系统全部失效,我们的舰队就在上面,快发射求救信号。”
混乱持续到最后,惊恐已经变成了绝望。
“亚历山德亚”像一条缺氧的鲸鱼重重坠落在海底,强大的水压使艇身破裂,发出令人恐惧“吱吱嘎嘎”的金属响声。艇长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下达求救信号的时间实在太晚了。一些想要弃艇逃生的船员甚至来不及穿上救生衣,就被水压碾爆了肺部,导致当场死亡。
紧跟其后的“派托卡”号攻击潜艇较为幸运。艇长当机立断命令弃船逃生,大部分乘员得以生还。
强烈的电磁暴使航母编队和潜艇战队无法继续前进,只能在三角区域外围徘徊,对逃生者进行施救。海面上的秩序异常混乱,不时有鲨鱼从人群里穿行。无论它们只是无意经过,还是对落水者抱有食物的想法,都只是招来巡逻舰艇上无情的机枪扫射。
王启年看着屏幕上正在不断盘旋的直升机,以及来来回回的各型舰艇,对欣研慢慢地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成为“工蜂”吗?”
欣研转过身,眼里满是不解。
“苏浩是个很不错的疯子。”
王启年抱着双手,目光满含复杂的情绪:“他有伟大的理想,而且为了实现理想敢于奋不顾身付诸行动。当身边的人都为自己举动欢呼呐喊的时候,很容易使人头脑发热。激动和亢奋会使人失去冷静,进而丧失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工蜂”永远不会劝诫“蜂王”,王者的命令只需要得到服从,而不是怀疑它是否正确。苏浩是我最好的朋友,疯子做出可怕举动的时候,身边必须有人对其进行遏制。我之所以赞同他的计划,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欣研长而浓密的睫毛网上挑了挑,认真地问:“所以你提前释放磁暴,给他们一个教训丨让他们远远离开。”
“最然种族不同,但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
王启年非常严肃地说:“在国家和民族受到威胁的时候,我就是狭隘的种族主义者。然而,现在受到生存威胁的是整个人类,我们必须抛开成见,尽可能保存更多的种族数量。我知道,苏浩在种群选择方面已经有了非常详细的计划。我不想知道,也无意参与。我身上一直带着他留给我的药剂。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使用。对于那些其它国家的觊觎者,我仍然还是相同的态度。只要他们无法进入,知趣的离开,我也不会继续追究。”
欣研沉默了近半分钟,冷漠清丽的脸上渐渐显出笑意:“苏浩说过,您很值得尊敬。他是对的。”
“我可没那么伟大。”
王启年摇着头,把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的夜影:“其实,我从未有过充当什么地球拯救者之类的该死念头。我只想呆在家里当个好男人,看看报纸,偶尔和朋友打打麻将,吃老婆煮的饭,再生个儿子。不听话的时候,就用小棍子朝他的屁股上轻轻抽几下。”
“真是令人向往的奢侈幸福啊”
欣研叹息着不断摇头:“真希望我也能有这么一天。”
老胖子的目光逐渐变得沉重:“会有的。我们正在反击,我们会彻底赢得整个世界。”
哥伦比亚华盛顿特区,国会山基地。
每一个人类种族都有着各自不同的习惯和理念。比如中国,长久以来的儒家思想使我们习惯于选取中庸之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绝对不进取或者丧失激情。我们在探索和勇敢方面即拥有理论,也敢于付诸实际行动。
也许是血管里流动着移民祖先遗留下来的冒险因子,美国人总喜欢无时无刻表现他们所谓的幽默和傲慢。即便是在病毒爆发的危局面前,他们仍然用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眼光来看待世界。
国会山基地就是在这种惯性思维下出现的产物。它没有建造在人迹罕至的荒野或者沙漠,而是选择了五角大楼和白宫之间的宽阔地带。这样做,当然是为了便于利用已有的各种设施。毕竟,这里是全美国最安全,保密等级最高的地方。地面上的建筑只是伪装,最主要的相关机构全部设置在地下。在原有设施的基础上继续深挖地层,既不会造成浪费,也更加安全。
京一号基地在选址上与国会山基地颇有类似之处。可最大的区别在于,京一号以悍,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的机密措施保证了工程实施。从决定建造开始,京一号周边所有民用建筑被全部拆除,给予当地民众的补偿款项由国务院直接发放给个人。从最高领导层到最下面的街道办事处,各条措施层层落实,强有力的监管保证了款项发放过程中无人可以染指。当然,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不过是民众为了国家做出的最后牺牲。病毒爆发的消息永远不可能公布,高达数万元每平米的拆迁补偿也的确高得惊人。然而即便是这样,仍然有当地居民觉得自己很吃亏。他们一面臆测这里是否要进行某种极其赚钱的高密度商业项目,一面对拆迁谈判人员狮子大开口。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人直接开出每平米十五万元的天价补偿。同时威胁:如果拆迁方据不答应,自己就买汽油买狼犬自制火药枪,在屋顶上插红旗,看哪个王八蛋敢拆老子的房子?
钉子户的产生并非毫无缘由。我们相信其中肯定有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导致民众真正到手的补偿款过低。但也的确不能排除有人过于贪婪,开出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高昂价码。他们总觉得自己可以威胁到政府和地产商,总认为旁边的房子已经全部拆完,就剩下自己一户独门独栋完全可以得到更多补偿。至于那些已经签署协议的居民……要不到钱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反正,我就得呆在这儿,至于你狗日的能不能回迁,住上新房,关老子屁事?
京一号基地在建设过程中至少秘密处决了数百名顽固份子。设置在外围的警戒部队击毙了数十名擅自进入施工现场的好奇民众。所有工程项目全部由工程部队执行。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民间建设公司以各种借口插手。他们无一例外遭到审计总署和廉政总署的联合查办,查收后被接管的资源财产多达上千亿。
在京一号原有的设计图纸上,外围警戒半径整整扩大了三公里范围。为了保证工程进度,当时已经通过审核的北京七环公路被全面中止。越来越多的局外人对京一号感到好奇,几个自认为身家丰厚,在方方面面都有人照顾的年轻富豪甚至驾驶私人直升机进入警戒区,想要从空中一探究竟。三架直升机当场被防空部队击落,闯入者家人被连坐监禁,家产抄没。直到病毒爆发,他们仍然被关在监狱里。
用赵志凯的话来说:“虽然手段血腥冷酷,可是与后来出现的复杂局面相比,当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美国人在探奇方面的心理显然要比中国人强烈得多。国会山基地从建设初期就引起了外界关注。多达数百名记者在工地警戒线外围长期扎营,绞尽脑汁以各种方法进入探秘。在自由、民主、新闻公开等口号的标榜下,这些为了普利策奖而不要命的家伙使出浑身解数。地下管道、空中、地面,所有可能进入工地的渠道,都被他们全部翻了一遍。
报纸销量意味着利润,收视率提升意味着得到更多金钱。军方和政府严密得令人发指的态度,使所有美国人对国会山基地感到好奇。电视台和各种媒体都在对民众疯狂轰炸,最著名的主持人总是用充满调侃和疑问的口气诱导民众:“国会山究竟怎么了”、“哪里到底在进行什么样的工程项目”、“总统和国防部长先生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要知道,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两头蠢猪。我们能够放心把安全和未来真正交给他们负责吗?”
很多谣言在民众之间肆意蔓延。“集会”和“示威”这两种东西显然是在世界各地都能生根发芽。那里是正在修建的核弹发射井,那里正在建设新的核电站,那里是最新的铀原料工厂……谣言满天飞,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力一再下降。
美国人总是在抨击我们没有人权,总是对我们的各种制度嗤之以鼻。但麻烦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从总统到实际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官员,都不由自主的对大洋彼岸的红色国家感到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