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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九节 偷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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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卫从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迎着已有凉意的风,慢慢地抽着:“我已经向集团军后勤处打过报告,最迟后天,新的补给就能送过来。说起来,我多多少少也算是沾你们的光。呵呵你们吃的都是陈粮,我们吃的可是新米。”

这种话虽是玩笑,却也是事实。

欣研的眼睛里充满感激。她注视着面前这个刚刚迈入中年的男人,认真地说:“谢谢”

子卫吐出一大口浓烟,淡笑着摇摇头:“不客气。”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欣研丝毫不为子卫的言辞所动,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男人:“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吗?我觉得,你之所以帮助我们,不仅仅只是因为同袍这么简单。”

“呵呵被你看穿了……”

子卫丝毫没有内心秘密被看破的尴尬。他沉默了几秒钟,从贴身衣袋里摸出皮夹,打开,在透明塑料制成的内页,镶嵌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背景是蓝天草地,她搂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玩得很开心,脸上堆满幸福的笑容。

欣研眼里透出惊讶————相片上的女人与姜婉琦颇为相似,除去发型和着装,差不多就是同一个人。

“这是我的妹妹,还有我的外甥。”

子卫仰着头,烟灰被风刮起,朝着远处疯狂席卷。

他注视着站在远处卡车旁边的姜婉琦,语调充满沉重和伤感:“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只觉得震惊,以为是上天为我特别降下的奇迹。可她们终究是两个人,死者不可能复生,谁也无法代替。如果把这看做是亡灵的指引,那我这个哥哥就必须为她做点儿什么。”

欣研合拢皮夹,递还到子卫手上。

她一直沉默着,直到车队发动引擎,顺序驶出军营大门,自始至终也没有再说过一个字。

司机和卡车都是子卫暂借的,把物资运到目的地,他们就必须返回。

半小时后,军营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

姜婉琦嚼着一块当做晚饭的压缩饼于,颇为感慨地说:“那个叫子卫的家伙是个好人。很幸运,我们这一趟没有白跑。”

欣研偏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他有个妹妹,跟你长得很像。”

姜婉琦停下嘴里的咀嚼,含着一大口半于不湿的饼于渣块,瞪大双眼,含含糊糊地问:“真,真的?”

欣研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

新柳州基地市,地下十六号靶场。

一阵极度惨痛的嚎叫回荡在靶场上空,这种声嘶力竭的喊叫只是偶尔间断,仿佛要把肺部所有空气全部清空,变成维持喉咙运动的能量。靶场巨大的穹顶使这可怕的声音变得“隆隆”作响,从远处折射回来的音波变得沉闷模糊。尽管场地四周灯光明亮,主控制室里播放着格调轻松的乐曲,可两名工作人员仍然战战兢兢如临大敌,按动键盘调换靶位和操作电脑都显得笨拙,额头上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陈尚端着一支特制的二十毫米单兵机炮,双腿分开,如铁塔般牢牢钉在地面,偏着头,眼睛透过炮口上方的瞄具,冷漠地注视着被黑色十字锁定的目标

那是一个被捆绑在三百米外的中年男人。他上身赤裸,下身穿一条灰绿色的军制内裤,双手反绑,牢牢固定在一块两米多高的白色背景墙上。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墙面上到处是四散飞溅的酱色血点。在男人头部、脖颈、腿脚和身体边缘,排列着一个个酒盅大小的弹孔。

以正常人的视觉看来,这些弹孔间距都差不多,精确程度如同用标尺测量过。男人的两条胳膊顺着肩膀平摊开来,双腿保持直立,整个姿势形成十字架。他被牢牢固定住,只有头部可以略微活动。在沿着身体边线的密集弹孔衬托下,整个人与白色背景墙很像是一张形状怪异,带有整齐齿孔的邮票。

“砰————”

刺耳粗暴的枪声再次响起,飞射的弹头准确命中男子右耳附近的边线。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使男子不顾一切再次嚎叫起来。他双眼睁得斗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双手和腿脚拼命挣扎,却无法在坚硬冰冷的钢铁刑具束缚下松动分毫,只能无力地扭动着,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惨叫,嘴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字句,听起来似乎是在哀求,又仿佛是在忏悔。

陈尚冷硬的表情丝毫没有松缓。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注视着被固定在背景墙上状若疯狂的男子。几分钟后,男子耗尽了力气,癫狂程度也随之缓解许多。就在他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睁开眼皮,朝着远处无比期盼且哀求地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陈尚再次举起手里的大口径机炮。

这一次,他瞄准的目标,是自己的下身,双腿中间。

“不不要……司令官,求求你,不要————”

男子的神经瞬间紧绷到极致。他不顾一切尖叫着,身体骤然挺直,眼瞳周边的白色部分急剧充血,变成一团被鲜红血管充斥的可怕球体。

这里是陈尚的专用靶场。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专用刑场。

被缚的男子是一名中队长。两周前,在废弃城市里一次小规模遭遇战中,他抛弃了自己的士兵,独自逃出城市。男子自知罪责重大,原本想要脱离军队,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却被负责巡逻的警卫部队抓住。经军事法庭审判,被一致认定有罪。

陈尚的射击并不致命,这是他独创的一种特殊训练方法。在思维意识锁定目标的基础上,以部分意识能量对弹头进行引导,准确命中目标身体边缘,弹头必须在墙体内部炸开,从反方向对受刑者造成伤害。这种做法,就像某人用铁锤之类的物件,从背后给你狠狠一击。很痛,很难受,却不会导致当场死亡。然而,当重击的次数一多,身体承受能力达到极限,久被摧残的内部器官就会出现功能衰竭,死亡自然不可避免。

这种刑罚比直接枪毙更加残忍。被缚的男人虽是军官,却无法挣脱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手环脚镣。陈尚射击的方位带有一定斜角,射击顺序从足尖开始,一直延伸向上。这种做法,可以将受刑者的痛苦和心理承受能力消磨到极致。比如现在,男子虽然明白接下来的射击可能并不致命,可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却意味着生殖系统被彻底摧毁。这比言语上的侮辱,死亡威胁,甚至家人性命之类的事情更可怕。

在集团军司令官当中,陈尚属于老迈的那一类型。年龄,意味着阅历与经验,也意味着看过,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与其说他的心智坚决,不如说是经历太多,以至于热情熄灭,心肠也变得冷硬。男人的哀求对他丝毫没有效果,看着瞄准镜里那张因为恐惧、痛悔、绝望而扭曲的面孔,陈尚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于是狞笑着,用力扣动扳机。

高速旋转的弹头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焰轨迹,准确射入男子双腿中间略下的部位。一股难以言语的巨大力量从墙体中间爆发出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拳头,从后面狠狠击中臀部以下的位置。男子感觉一阵发麻,继而变成撕心裂肺的惨痛,身体如同被硬生生撕裂开来。最令人恐惧的是,睾丸似乎被撞裂,炸烂。

带着脑子里无数混乱疯狂的念头,男子发出一声简短急促的尖叫,便双眼伸直,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生气。

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看着远处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陈尚放下刚刚抬起的单兵机炮,眼里闪过一丝凶意和暴虐,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宁静。他松开肩膀上的皮带,把机炮摆在一边,走到后面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早已泡好的茶水,俨俨地喝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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