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河东军的战事,输赢未定。这两位都不想太早亮明立场,当然他们也不愿意得罪祝彪,也所以有了明面上的尊从。
然而在三万骑兵直线杀进郓州。遇城而饶,神兵天降一般来到上屏郡城下的时候,上屏太守哑口无言。祝彪露面不到两刻钟,上万人驻守的上屏城就宣告了不抵抗。
上屏太守投降,为祝彪率兵东进风雷军彻底打开了大门。
在冯磊知晓不妙,慌忙调集军队,云集清河郡的时候,阳谷郡已经踩在了祝彪的脚下。
两昼夜长驱五百里,在大雪纷飞的情况下,汉军的素养可见一番。第三日,祝彪留一万慈州骑兵和汶州骑兵驻守阳谷,自己率两万河东精骑杀进了清河郡。
祝彪亲自出手摧毁城门,大军倾潮而入,当日天黑前就夺下了清河郡城与阳谷郡边界相隔两县中的第一县。
时至如今,冯磊能做的只有两个选择:抵抗或投效!
风雷军选择了第一个。
出兵的第四天下午,当祝彪带领两万河东精骑抵到清河郡城下时,城中已经集结起了三万左右的义军。
“主公,黄安和梁清臣二位将军被擒的消息已经证实了。东平郡、宁河郡皆被祝彪拿下。”
祝彪出兵已经第十日了。五天前他率军突然从清河郡城消息,打探得来的消息是往东去了,没过两日,东面的东平郡就传来留言说——黄安被擒,东平落入祝彪手掌中。
冯磊不敢相信。他的风雷军本来有五万多人,但随着汉军威胁的逐渐加大,到开战前兵力已经增长到接近八万。他放了三万军在阳谷郡,以防被西面的威胁。结果阳谷不过两日失陷。东平是风雷军第二兵力集结重地,直面应对着鲁军的威胁,冯磊作为起义军,敌人可不止是淄博的齐国朝廷。保不准什么时候齐国向鲁国借兵,鲁军就在背后给捅了一刀呢。
最北的宁河郡也有威胁。就是域外的列水国,看到齐国残破,列水国也在蠢蠢欲动。他们可一直都想着把列水划到自己地盘里去呢。
对于那些人来说,有可能的话,把郓州再度改回辽州,至少把宁河再度改回乐浪,他们才心满意足的。所以冯磊在宁河放置了万五军力。四郡中反倒是中央腹心他自己本人所处的清河郡兵力最为稀少。
也因为此,拥兵近八万人的冯磊,只来得及集结了三万军,就被祝彪堵上了门口。
昨日祝彪的精骑再度出现在清河城下。城中所有人的心都一下子紧紧攥住了。噩耗的消息就像是在随着汉军骑兵的移动而传扬一样,宁河郡被破,守将梁清臣被擒的消息开始在城内传扬。
到了今天,风雷军这里才真正得到了确切消息。黄安、梁清臣二人确实都被汉军给擒了。宁河、东平二郡自也丢失了!其原因就在祝彪的强悍实力,无人可挡。
厚重的城门一剑破碎,就是瓮城落下的千斤闸,也挡不住他的持续轰击。并且祝彪都强的可以光天化日下,直闯城头。如宁河的那一战,城头万箭齐发,也没能当初他的冲击。
立在城门楼指挥督战的守军梁清臣。一招都没能在祝彪手下走过,被一把擒拿。整个城中守军士气低落至谷地,城外汉军趁机攻城,一战而克。
徐云亭悄悄打量了冯磊的脸色,那满脸的阴霾之气打实得让他心中打颤:“刚刚小将在西门城楼上已经见过了他们二人,此外汉军还从西门外射进来了一封信,说是要……”
冯磊心中微微一动,神色依旧阴晴不定,冷声说道:“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徐云亭小心道:“信中说清河城今已成孤城一座。外围援军已然全部被歼。说我军外援已绝,势不可为,让主公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以免清河城上下十万军民玉石俱焚。
“困兽之斗?十万军民玉石俱焚?”冯磊面颊一阵抽搐,半响儿才惨然说道。“本帅除了玉石俱焚,拼死一搏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这一切不都是他们汉军逼出来的吗?”
如果城外的大军主将换一个人,冯磊绝对有自缚出城而降的心思。可眼前的人是祝彪。冯磊拒绝过祝彪,所以他现在信不过祝彪。况且祝彪还有夷人三族的‘恶名’。
冯磊话音方落,张孝恭突然从外面跑进了大厅。气喘吁吁中急切说道:“主公,祝彪遣使来见!”
“祝彪的使者?那必是来逼降的了。”冯磊闷哼一声。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愤恨之色。
“让他进来!”冯磊甩了甩手,用着最不耐烦的口气对张孝恭说。同时厅堂台阶前也多出了几名亲卫。
张孝恭忙回头把手一招,向厅堂外等候的门人大声叫道:“主公有令,传汉军使者进见。”
一声声通报从厅堂片刻间就传到了郡守府外。昂立在大门正前方,祝振国看着快步走下台阶的门人微微一笑,态度从容的举步迈入郡守府大门。
脚步声响,一名年纪不大,却意气昂然的青年迈步而入厅堂。向着主位上的冯磊拱手一抱拳,祝振国浑厚的嗓门畅朗说道:“祝氏振国,见过冯将军。”
“祝振国……你是祝彪的族人?”
冯磊震惊了。祝彪派出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族!!
张孝恭、徐云亭二人面面相觑,惊奇之中带着一丝欣喜若狂。很显然,祝彪是看重清河城的。否则,他不会拿自己的亲族来冒险。
“我家大帅看将军是个真正为民着想,急民所需之人,非大梁王、定阳王等打着义军招牌,却实行流毒害民之举的逆贼匪寇。是真心愿意招纳,共为齐地百姓谋福惠益。
冯将军还请三思!莫要意气用事,害人害己,亦害民。”
冯磊怒火涌上心头。他是一直都有一种‘汉军害了自己’认为的。以为若不是祝彪欺人太甚,一声招呼不打,自己跃马挥刀的杀了过来,郓州四郡还依旧平平沃沃,安安稳稳。
现在他四郡失其三,只剩清河这一座孤城坐困,落到近乎山穷水尽之地步,该怨的全是祝彪。
如果不是他,我还好好地呢。
现在听祝振国如此劝降,心头怒火噌噌上窜,压都压不住。
“害人害己害民!如非你汉军杀来,老子这四郡之地哪来的那么多害啊?”
“害人的狗东西早让老子杀光砍净了。这都是你们害的——”
“如果唐王、夏王他们不争天下,小爷都轮不到从军。俺家六哥,杀光了胡狗狄奴,北汉也太平安稳了。谁愿意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整日里刀口上舔血,担忧着小命啊?”
“只是因为唐王强,北汉弱。北汉已经上了唐王的船,不想自己的小家被灭了唐王的朝廷砸的稀巴烂,就只有跟着唐王把船撑下去。
你风雷军跟俺河东军的关系,就好比俺们北汉跟唐王的关系。弱的就要听强的,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乱世中没那么多的仁义道德!”
“不听话就要挨打!”
“我话言于此。冯将军就自己琢磨着品品吧。想想这世道是不是如此。我家大帅给你们了一天时间。明日此时如还不弃械纳城,彼我两军就只有你死我活了。
祝某告辞!”
祝振国已经走出厅堂好久了,冯磊三人还在沉浸着。“弱的就要听强的,不听话就要挨打!”
“禽兽之世道,禽兽之世道!”
“弱肉强食,弱肉强食啊。”
“就像当初那些地主老爷压榨咱们穷苦百姓一样,就跟咱们挑旗造反,拉出来队伍,反过来砍那些地主老爷……”
“都一样。都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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